丞相谢贤的书房,烛火通明。
我敛衽,轻轻推门而入。
“父亲。”我依着谢梦宁的习惯,柔柔怯怯地唤了一声,屈膝行礼。
他的目光在我身上细细刮过,审视着,衡量着。
良久,他才淡淡开口:“宫宴之上,发生了何事?”
我抬起头,眼中迅速蓄起泪光,将准备好的说辞细细道来。
与之前对那贵女所言大同小异,只是细节更丰富,情绪更饱满,将一个无辜被帝王迁怒、受尽惊吓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。
“女儿只是弹了一曲,不知为何陛下就……就那般震怒。”
我恰到好处地停顿,泪水滑落,“后来将女儿拉到***,厉声质问女儿,女儿好怕。”
我用手帕掩面,肩头轻颤,泣不成声。
谢贤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直到我哭声稍歇,他才缓缓踱步到书案后坐下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
我依言抬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他。
“只是如此?”他问。
我怯生生道,“女儿岂敢欺瞒父亲。”
谢贤的手指轻轻敲击着书案,“陛下登基不久,朝局未稳,”
他像是在分析,又像是在告诫我,“行事难免急切些。你既无恙,此事便到此为止。日后宫中行走,需更加谨言慎行,避嫌为上,莫要再引人注目,徒惹是非。”
“是,女儿谨遵父亲教诲。”我低头应声。
到此为止?
避嫌?
看来谢贤并不想深究皇帝为何失态,甚至有意让我避开沈明川。
这符合一个谨慎权臣的作风——在局势未明前,不愿轻易让女儿卷入帝王私情的漩涡。
但,这怎么可以?
我好不容易才走到沈明川面前,在他心里钉下这根刺。
“只是……”我犹豫了一下,带着惶恐,“陛下离去时,看女儿的眼神很是奇怪。父亲,陛下他会不会日后还……”
我留下一个引人遐想的尾巴,暗示沈明川可能不会轻易放过这张脸。
谢贤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住了,看向我的目光深沉了几分。
他自然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。
帝王若对臣女产生了某种偏执的“兴趣”,绝非家族之福。
“此事为父自有分寸。你近日便称病,在府中静养,无事不必外出,更不必入宫。”
软禁。
我顺从地低下头:“是。”
“下去吧。”
“女儿告退。”我行礼,退出书房。
门合上的瞬间,我脸上所有的怯懦和恐惧褪去。
谢贤果然老辣。
他起了疑心,但疑心的方向更倾向于沈明川因旧情而行为失常,以及对可能带来的政治风险的担忧。
他暂时没有怀疑到“女儿”已换魂窍这一层。
这很好。
暂时安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