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程的轿子刚在家门前停稳，张氏便急不可待地迎了出来，脸上堆着罕见的殷勤笑容。

“好孩子，可见着亲家老爷了？他怎么说？”

我垂眸掩去眼底的讥诮，故作怅然：

“父亲说……若我肯回沈府，便还认我这个女儿……那些债，他自会派人去处理……”

张氏眼中霎时迸发出精光，却偏要作出一副不舍模样，紧紧拉住我的手：

“这……这怎么舍得……”

“媳妇也舍不得母亲，更舍不得修儿。”

我顺势哽咽道，“可父亲说，沈家血脉绝不能流落在外，若我要回去，必须与陆家彻底断了干系……”

“这有何难！”

张氏脱口而出，随即意识到失态，忙放缓语气，

“我是说……不如让修儿随你去沈府？毕竟他现在是你的嫡子，跟着你去外祖家小住也是应当的。”

一直竖着耳朵听的林婉顿时慌了神：

“这怎么行！修儿还小……”

“母亲说得对，修儿既是我儿子，自然该跟着我。”

我柔声打断，蹲下身***陆文修的脸颊。

“修儿愿不愿意随母亲去外祖家？那里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，穿不完的绫罗绸缎，还有比这院子大十倍的花园可以玩耍。”

陆文修的眼睛瞬间亮了，抓着我的衣袖连连点头：

“愿意！修儿愿意！”

林婉脸色惨白如纸，一把拽过陆文修：

“修儿！你……”

“放手！”

陆文修用力甩开她，飞快躲到我身后，“我要跟母亲回家！”

我看着林婉踉跄后退的身影，唇角勾起一丝冷笑。

张氏急忙把林婉拉到廊柱后，压低声音急道：

“你糊涂啊！沈家家财万贯，沈云瑶又是独女，修儿跟着去了自有享不尽的富贵，将来说不定还能继承整个沈家！你这当亲娘的，难道要断送儿子的前程？”

林婉咬着唇挣扎了许久，终究颓然垂首，默默点了点头。

回到沈府后，我让人将西厢房整栋辟出来给陆文修住。

“修儿看，”我推开门，指着满室流光溢彩的摆设，“从今往后，这些都是你的。”

陆文修的眼睛瞪得滚圆，一把抱起床头的玉如意，爱不释手地咯咯直笑：

“母亲，修儿喜欢这里！”

我***他头顶柔软的发丝，唇边笑意清浅，却未达眼底：

“你喜欢就好。”

自那日起，我待他远比在陆家时更加娇惯。

吃食必要最精致的，衣裳定要最时新的，但凡他多看两眼的物件，转眼就会送到他房里。

他稍有蹙眉，我便斥责下人伺候不用心。

陆文修果然越发骄纵，稍不顺心就摔碟砸碗，呵斥下人的架势俨然已是沈府的小主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