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日晌午,陆家宅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。
几个彪形大汉踹门而入,簇拥着一个账房模样的人径直闯进厅堂,将一叠借据狠狠摔在桌上。
我心中冷笑,他们来得倒是比预想的还要快。
其实上一世他们来的远没有这么早,这当然是我昨日“无意”间将陆明远的“死讯”透给他们的结果。
“陆夫人!”
为首的汉子粗声粗气地吼道:
“陆明远欠了我们东家五百两银子,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!如今人死债不烂,是现银还是银票,今日必须给个说法!”
他啐了一口,冷笑道:
“借了这么大笔钱就‘死’了,该不会是故意诈死逃债吧?”
张氏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,嘴唇哆嗦着,下意识就看向我。
林婉更是吓得往后缩了半步,恨不得钻进墙缝里。
“诸位好汉慎言!”
我立刻出声,语气带着几分维护亡夫的急切。
“明远不幸遭遇意外,乃是众人皆知的事,怎会是逃债?”
我拿起借据细细看了片刻,面上适时地露出几分慌乱,声音也微微发颤:
“这数目……诸位是不是弄错了?我们实在……”
“错不了!”账房不耐烦地敲着借据,“这上面有他的亲笔画押和手印!”
“可……可我们孤儿寡母,哪里拿得出这许多银子……”
我故作惊慌地看向张氏,
“母亲,家中可还有余钱?”
张氏急得直跺脚:
“我哪有什么钱!云瑶,你的嫁妆呢?快先拿出来应应急啊!”
我面露难色,手指绞着帕子,声音都带了哭腔:
“母亲……我那些嫁妆,这几个月贴补家用、给修儿置办东西,早已……早已所剩无几了……”
正说着,那领头的汉子已不耐烦地一脚踹翻了旁边的板凳:
“少跟老子哭穷!到底有没有钱!”
我像是被吓坏了,瑟缩着低下头,不再言语。
张氏见状,竟直接扑向我的妆奁匣子,胡乱翻捡,嘴里念叨着:
“一定还有的……首饰呢?地契呢?”
那伙人见我们这般怯懦,气焰更盛,骂骂咧咧地开始翻箱倒柜。
零碎物件被胡乱抛洒一地,花瓶茶盏也应声而碎,厅堂内顷刻间一片狼藉。
我垂首立在角落,似是被这阵势惊得不知所措,任由他们肆意打砸。
只在无人看见时,唇角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意。
他们胡乱搜刮了一遍,除了一些不值钱的日常用具,确实再找不到什么金银细软。
那账房先生皱着眉头对领头的汉子摇了摇头。
“妈的,穷鬼!”
领头的汉子悻悻地骂了一句,转而恶狠狠地指向我们:
“听着!再给你们十天时间!到时候若还凑不齐五百两,就别怪我们砸了这破屋子,把你们一个个卖去抵债!”
说罢,这才带着人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