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是烛火太过刺眼,我眼睛疼得几欲落泪。
忙寻了个借口出门透气。
凭栏远眺,眼前万家灯火,身后喧哗嘈杂。
曾几何时,裴妄之在这儿从背后偷偷抱住我。
他指着西南方的国公府,轻声耳语:
「迟早有一天,你会是我裴家的少夫人。」
如今却不屑地说没有提亲的打算。
想到这儿,我眼泪倏地落下,用帕子怎么也擦不干。
身后熟悉的脚步声响起。
「小汐。」裴妄之唤我:
「夜深露重,你该回去了。」
为了见他,我特地换了身他夸过好看的水粉色纱裙。
晚风透过薄纱,吹遍我每一寸肌肤,冻得我打起了寒颤。
而裴妄之远远站着,不像从前一样解下斗篷披在我肩头。
我没有回头,只问:
「你没有什么要同我解释的吗?」
半晌后,他才用故作轻松的声音说:
「男人之间的玩笑话,你何必当真呢?」
我转身,对上他略显烦闷的脸,苦涩开口:
「玩笑话?倘若刚才你们说的是昭宁公主,你还会认为这只是玩笑话吗?」
听见这个名字,他脸色骤然阴沉,下意识冷声道:
「昭宁金尊玉贵,谁敢妄言?好端端地别扯上她!」
果然,昭宁是他的逆鳞。
即便只是提到她的名字,裴妄之就能立马收起一惯的温柔和煦,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。
眼泪啪嗒滴落,我颤着声音问:
「裴妄之,你既然心有所属,为何要来招惹我?」
他没有替我拭泪,只用近乎悲悯的眼神看着我,说:
「我以为你知道,我从未放下过昭宁。」
原来我的眼泪,都砸不进他的心里。
疼痛像凌迟般一刀一刀刮着我,喉间苦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。
随从此时赶来,在裴妄之耳边说了些什么。
「昭宁公主说…」
只见他唇角微微上挑,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。
没有解释,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我,便拂袖离开。
耳边风声呼啸,像在叫嚣着:
看,裴妄之从未喜欢过你。
一厢情愿,自食苦果。
整理好情绪回到厢房时,众人正在谈论昭宁。
「当初时局动荡,正逢乌桓族来犯,昭宁这才不得已用和亲换取安宁,当年妄之听闻这个消息时差点没了半条命呢。」
「那些国耻就别提了,唉。如今新皇登基后国力日益强盛,乌桓族竟还敢作乱边境,圣上钦点裴国公出征平乱,让妄之亲自接回了昭宁,这下他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。」
「是啊,再也不用拉着我们喝到子时,酩酊大醉说要去乌桓把昭宁抢回来了,哈哈哈。」
「去年昭宁生辰,他还偷偷去过呢,十天风雨兼程,只为换来远远瞧上昭宁一眼。」
「我还以为妄之早就放下了,和那个小相好真能修成正果呢。」
「男人嘛,装作深情可太简单啦。」
……
我想不到,谨慎如裴妄之,竟然也能借买醉说出这种话。
更不知道他口中闭门潜心读书的那段时间,原来是去见昭宁了。
那会儿我在做什么呢?为了给他做护膝扎破十根手指,鲜血淋漓。
他们还在继续说。
说他书房里满墙昭宁的画像。
说他每月快马加鞭送去乌桓的一封封书信。
我捂住眼睛,泪水浸透帕子,手心一片湿濡。
最爱花天酒地的向家公子感慨:
「那个姑娘倒也可怜,要是跟了我,好歹捞个通房贱妾当当,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妄之尚公主当驸马爷,自己寻根白绫吊死咯。」
众人哄笑,我羞愧地低下头,眼泪啪嗒滴落在罗裙上。
孟浔正了正脸色,看着我说:
「姑娘家最容易上当受骗,不仅使家族蒙羞,也难免悔恨伤心。
「孟汐,擦亮眼睛,不要轻易相信男人。」
裴妄之装得多好啊,不仅我信了,与他朝夕相处的孟浔也差点信了。
深情是难以辨别的假象,唯有我此刻的痛苦不会撒谎。
我点点头,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:
「嗯,不会再信了。」
小说《我寄相思与明月裴妄之孟汐》 第2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