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想到，它们在学历不够四个字面前，一文不值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，像我此刻的心情，沉入了无尽的深渊这二十五年的奉献，终究是错付了夜深了基地里一片寂静，只有远处海浪拍打堤岸的声音，一下，又一下，像是为我这即将结束的军旅生涯奏响的哀乐我躺在床上，睁着眼，毫无睡意突然咚咚咚咚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，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。...
“学历不够。
”干部处王副主任的指尖，在我档案那页“初中”学历上轻蔑地敲了敲，声音不大，却像一把冰冷的凿子，在我胸口凿开一个窟窿，灌满了北海冬天的风。
“老陈啊，不是我们不考虑你，规定就是规定。
”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，镜片后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，全是***的刻板和不耐烦，“你技术再好，没有文凭，就是硬伤。
”我站在他那张能反光的红木办公桌前，身上还穿着沾了油污的作训服，一股机油和钢铁的味道，与他办公室里清雅的茶香格格不入。
我攥紧了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拳头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，试图用疼痛压下心头翻涌的屈辱。
二十五年了。
我把一个男人最黄金的二十五年，全都献给了这片深蓝和那些钢铁巨鲸。
我的青春，我的热血，都融化在了深海几百米的寂静里。
我闭上眼，就能画出核潜艇上万个零件的图纸，我用耳朵，就能听出哪。
...
”为什么不能走？“我盯着他，二十五年来积压的所有情绪，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，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。
”我这种没学历的，留下来也只会拖后腿，不是吗？王副主任今天还教导我，要‘与时俱进’！“我把”与时俱进“四个字咬得极重，充满了讥讽。
李明轩司令员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恼怒，他当然知道白天在干部处发生的事。
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，语气软了下来，那是一种我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姿态。
”东海同志，我知道你受了委屈。
王副主任那边，我会处理。
但现在，不是说这个的时候。
“”不是现在说，那要到什么时候说？“我寸步不让，积压的痛苦让我失去了平日的沉稳，”我申请提干八次了！司令员！八次！每一次，我的军功和技术考评都是第一！可每一次，都被那该死的‘学历’卡住！我需要您为我说话的时候，您在哪里？“我的质问像连珠炮一。
...
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，一辆挂着特殊牌照的军用吉普车，像一个黑色的幽灵，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宿舍楼下。
没有开灯，没有鸣笛。
我拉开车门坐进去，车子立刻启动，汇入了沉睡的城市。
车窗外，营区的轮廓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，最终消失不见。
我知道，从这一刻起，”陈东海“这个名字，暂时从人员名册上消失了。
我成了一个不存在的人，去执行一个不能被言说的任务。
车子一路疾驰，直接开进了军用机场的停机坪。
一架大型运输机已经发动了引擎，巨大的涡扇在夜风中发出沉闷的轰鸣。
舷梯放下，李明轩司令员站在下面，亲自为我送行。
他递给我一个新的文件袋。
”这是‘深海黑刃’号的详细结构图和最新的故障数据，你在飞机上看。
到了南海，会有直升机直接送你到汇合点，进行海上空投。
“”空投？“我有些意外。
”对。
“李明轩的脸色凝重，”潜艇无法上浮，只能。
...
面对所有人的质疑，我没有急于争辩。
我只是走到维修台前，从一堆废弃的零件里，捡起一个不起眼的金属垫圈。
然后，我又从自己的工具箱里，拿出了一个游标卡尺。
“麻烦给我一杯热水。
”我对旁边的艇员说道。
虽然不解，但艇员还是很快递过来一杯滚烫的热水。
我将那个金属垫圈，浸泡在热水里。
几十秒后，我把它取出来，迅速用游标卡尺进行测量。
然后，我把测量出的数据，写在了一块白板上。
接着，我又让人拿来一块干冰，将垫圈进行急速冷冻，再次测量。
两个数据，出现了零点零三毫米的微小差异。
“看到了吗？”我指着白板上的数据，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，“这个垫圈的合金配方有问题。
在常温常压下，它的形变可以忽略不计。
但是在深海高压和反应堆高温的双重作用下，它的热胀冷缩系数会发生不规律的异变。
”我顿了顿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到每个。
...
维修工作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。
潜艇的机加工舱里，高精度车床发出了刺耳的旋转声。
我戴着护目镜，全神贯注地操控着车刀，在一块特种合金上进行着毫米级的切削。
张伟站在我旁边，紧张地帮我盯着各种仪表数据。
汗水，顺着我的额角滑落，滴在滚烫的金属碎屑上，瞬间蒸发，发出一阵“滋啦”的轻响。
我需要制作的，是一个内含三层不同金属、结构极其复杂的复合式垫圈。
每一层的厚度，每一个角度，都必须精准到微米。
任何一点微小的误差，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。
突然！“警报！警报！遭遇强密度跃层！艇身正在急速下坠！”广播里传来急促的警告声，整个潜艇猛地一震，剧烈地倾斜起来。
机加工舱里，所有没固定的东西都朝一侧滑去。
张伟脚下一个不稳，身体撞向了车床的操作台。
“小心！”我眼疾手快，一把将他拉开。
但就这一下，我握着车刀的手也跟着一抖。
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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