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澄压下眼眶酸涩,在衣柜里翻找洗漱用品。
以前,每个月他们都会回老宅住几天,所以这边也有换洗衣物。
过程中,言西慎就靠在对面沙发上,目光不咸不淡地打量着她。
苏澄直接选择无视,带着洗漱用品准备进浴室。
“演技不错。”言西慎忽然开口,薄唇勾起戏谑,“为了骗我,你能想出孩子去世这一招,也算是不容易。”
苏澄脚步一顿,指尖骤然掐紧掌心,眼底的红意像风中残烛,摇摇欲坠。
几天之内,她失去了女儿,还要忍受丈夫和别的女人恩爱,甚至连离婚都不能做主。
可这一切在言西慎眼里,不过是演戏?
苏澄唇角扯起一抹冷笑,眼底却漫出无力和疲惫,“随你怎么想。”
身后的言西慎神情如何,她已经不想去看。
进了浴室,温热的水从头顶倾泻而下,苏澄吸了吸鼻子,冰凉的泪水混进水流,无声滑落。
如果不是念念的遗愿支撑着她,她早就从高楼一跃而下,哪还会在这里与言西慎纠缠?
“念念......再等等妈妈......妈妈一定会带你去看极光的......”
一个小时后,苏澄顶着毫无血色的脸走出浴室。
言西慎刚结束会议,无意瞥了她一眼,眉心紧蹙,“你又在装给谁看?”
苏澄仿佛没有听到,径直走向衣柜,取出被褥,开始打地铺。
“既然要离婚,那么从今天起,你睡床,我睡地上。”
“苏澄!”
言西慎阴沉着脸,猛地逼近,一把扣住她的手腕,力道重得几乎要将她骨头捏碎。
“你闹够了没有!别忘了,我们还没离婚!”
苏澄垂着头,手腕处隐隐作痛,她却感觉不到一般,面色木然。
“只要你在离婚协议上签字,我马上就可以离开。”
言西慎像是面对毫无灵魂的木偶,无论他怎么做,苏澄都没有任何反应。
她以为这样,他就拿她没办法了?
“啊!”
脚下忽然腾空,苏澄一声惊呼,眨眼间便被言西慎拽进怀里。
她纤细的手腕正好抵在男***腿之间,这么近的距离,更能清楚感受到一股温热沉重的呼吸扑面而来。
“放开我!”
苏澄仿若惊弓之鸟,顿时从言西慎怀里弹了出来。
可还没站稳,又被言西慎拉了回去。
“唔!”
冰凉的薄唇无情压过来,苏澄瞪大了眼,一颗心剧烈地震颤着。
不!
不要!
念念刚去世,她怎么能和言西慎做这种事!
苏澄拼命挣扎起来,拳头像雨点般砸在言西慎的胸膛,呼吸急促到发颤。
可男人的手臂像铁箍般将她牢牢捆住,任她如何推搡都纹丝不动,力气一点点流逝,她的反抗渐渐变得无力。
当脖子上被留下一道又一道痕迹,苏澄终于放弃挣扎,眼里的光也逐渐黯淡,被冷漠代替。
“你要做就做吧,反正对我来说,谁都一样。”
言西慎动作猛地一僵,眼中闪过一丝错愕,随即被愤怒所代替。
他松开她,脸上是不耐与厌倦,“无趣。”
是啊。
她从来都是无趣的。
可言西慎哪里知道,为了当好言太太,她早就亲手将曾经鲜活明媚的自己埋葬了。
言西慎站起来,随手脱掉衬衫,光脚踩着红木地板走向浴室,没再留给苏澄一个眼神。
苏澄疲惫抱住自己,不知过了多久,神经还未松懈,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打断房间里的死寂。
苏澄下意识抬眸,瞥了眼茶几上的手机,才刚看清“伊人”两个字,手机就已然被从浴室匆忙走出的言西慎拿起。
接起的刹那,他的眉眼霎时柔和。
苏澄死死盯着他,眼底弥漫一片骇人的猩红。
念念出车祸时,她跪在马路边,给言西慎打了无数电话,发了无数信息,都得不到回音。
而温伊人不过一通电话,言西慎就能放下手头上的事,第一时间接听。
她宝贝女儿的命,竟然连温伊人的一句撒娇都比不过。
“伊人胃疼,我去看一下。”
挂了电话,言西慎视线掠过苏澄,略有一丝不自然,可看到她宛如一具死尸瘫坐在那,眼神空洞,早没了往日的光彩。
他穿衣服的动作一顿,但想到这些年她什么都不在乎的神情,那抹异样很快就消失了。
“如果明天爷爷问起来,你应该知道怎么说。”
话落,他提上外套,无情摔门而去。
房间恢复寂静,苏澄双手抱着膝盖,将脸深深埋进臂弯。
墙上的电子钟数字跳动——凌晨一点,两点,三点......
不出意料,言西慎没有回来。
苏澄脑海中浮现念念临终前的样子,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病床上,声音微弱却带着不敢相信的期待。
“妈妈,爸爸真的会来吗?”
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?
她说。
“会的,爸爸一定会来的。”
可最终,直到念念眼里的光亮一点点消失,言西慎都没出现。
她火化念念的时候,言西慎正陪着另一个女人。
或许,正为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做准备。
苏澄扯了扯唇角,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,将所有的泪水和痛苦都咽进肚子里。
这一晚,苏澄基本没有合眼。
直至天光大亮,她才僵硬地坐起来,强撑着精神起身前往浴室。
当看到镜子里面色惨白如纸,脸颊凹陷,眼下挂着两团乌青,披头散发的自己,扯出一抹难看的笑。
念念虽然走了,可她还要实现念念的遗愿。
她不能倒下。
洗漱完,苏澄换了身更素净的衣服下楼。
餐桌旁,言老爷子见她下来,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,“小澄,昨晚睡得好吗?”
苏澄在他右侧坐下,唇角弯出乖巧的弧度,脸色却苍白,“嗯。”
“那就好,西慎呢?”
“他......公司有急事,一早就过去了。”
对面的言如玉嗤笑一声,阴阳怪气地拉长语调:“有些人啊,天生就是不会下蛋的母鸡,还不懂情趣,能守得住男人就见鬼了!”
老爷子立马沉下脸,“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?”
言如玉耸耸肩,一脸无谓,嘴角依旧挂着讥讽。
苏澄始终没说话,只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面前的海鲜粥。
念念最爱喝言家厨房做的海鲜粥,以往她会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念念喝,念念也会高兴得手舞足蹈。
可现在,念念不在了,就连这粥,都变了味道。
饭后,苏澄没有在老宅多待,而是回到别墅,将念念的遗物收拾出来。
念念出生后,她拍了不少照片。
其中有一张,是念念一岁时拍的。
照片上,念念笑得眉眼弯弯,小手攥着她的手指,像抓住了全世界。
苏澄盯着照片看了很久,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的边角,仿佛这样就能触到那个小小的身影。
直到眼睛酸涩得像要滴血,她才低低笑了一声,笑声里满是痛苦与绝望。
“宝贝......等妈妈......和他离婚了,我们就能去了!”
这时,门忽然被推开,言西慎走了进来,看见苏澄坐在地上,眼神呆呆地盯着一张照片,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塑,心口莫名一紧。
可下一秒,那点情绪就被不耐烦取代。
“大半夜的,你又在搞什么?”
苏澄没有抬头,只是将照片收进盒子里,声音淡漠:“没什么。”
言西慎皱眉,几步走近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“你以为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,我就会心软?苏澄,别忘了,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!”
苏澄红着眼看他,眼眶酸涩发痛,“是我咎由自取,言西慎,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爱上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