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郎傅承聿就站在她身边半步之遥。他身形挺拔,剪裁完美的深色礼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,侧脸的轮廓在辉煌灯光下显得尤为深邃冷峻。他端着酒杯,唇角挂着一丝无可挑剔的弧度,应对着络绎不绝上前道喜的宾客,游刃有余,滴水不漏。可苏晚知道,那笑意从未真正抵达他的眼底。偶尔,他那双过于沉静的眼眸会短暂地扫过她,那目光复杂得难以解读,像是审视一件易碎的瓷器,又像是在确认一件所有物的位置。苏晚别开脸,指尖无意识地蜷缩,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。他看她的眼神,总让她想起商场里评估价值的商人。
终于,喧嚣的盛宴落下帷幕,昂贵的烟花在酒店窗外炸开,绚烂的光短暂地照亮了顶层总统套房巨大的落地窗。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,空气里还残留着香槟和鲜花的甜腻气息,但一种更深的冰冷迅速蔓延开来。苏晚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驱散肺里所有不属于她的空气。她挺直脊背,走到宽大的红木书桌前,动作利落地从自己那只小巧的Birkin包里抽出一份薄薄的文件。
纸张被推到光滑的桌面上,发出轻微的“沙”的一声。
“傅先生,”她的声音清冷得像窗外深秋的夜风,不带一丝新婚的暖意,“签了吧。”
白纸黑字,抬头清晰得刺眼——《婚前协议(三年期)》。
条款的核心冰冷而直接:三年为期,互不干涉。到期自动解除婚姻关系,女方净身出户(除协议生效期间男方自愿赠予部分),双方不得以任何理由纠缠。
傅承聿的目光落在那份协议上。他背对着苏晚,高大的身影在璀璨的都市夜景映衬下,竟显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孤寂。窗外烟火的余晖在他深色的西装肩头跳跃,明灭不定。他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,空气凝滞得让人心慌。就在苏晚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时,他只是极轻地、几不可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没有质问,没有犹豫,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波澜。
他转过身,拿起桌上那支价值不菲的万宝龙钢笔。拔开笔帽的细微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。他俯身,在那份宣告着这场婚姻从开始就注定终结的文件末尾,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笔尖划过纸张,发出流畅而决绝的“沙沙”声。傅承聿。三个字,力透纸背,棱角分明,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。
签完,他没有再看苏晚一眼,也没有再看那份协议,仿佛那只是处理掉的一份普通文件。他径直走向套房内巨大的步入式衣帽间,关上了门。
苏晚站在原地,看着那扇紧闭的门,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,闷闷的,说不清是解脱还是别的什么。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,拿起桌上那份他签好的协议。指尖触到纸面,傅承聿名字落笔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温度,但很快就被房间里的冷气吞噬殆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