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以珊一直觉得,自己早就被磨得百毒不侵了。
在陆氏这两年,被临时换方案、被抢走功劳、被当作隐形人,她都忍了下来。
可当那只手表出现在年会奖品清单上时,她还是没忍住,指尖狠狠掐进了掌心。
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。
一块老旧的机械女表,表盘边缘有一道浅刻的划痕。
那是她小学时贪玩,用美工刀不小心划到的。
母亲戴了十几年,直到病重时才摘下来,交到她手里说,等你以后站稳脚跟了,就戴着它,像妈在身边看着你一样。
三个月前搬办公室,全公司都在赶年末大项目,工位乱成一团。
她记得清清楚楚,手表就放在抽屉最底层的绒布盒子里。
等忙完再找时,盒子空了。
她私下问过保洁,也托同事留意,甚至偷偷查过监控,都没找到线索。
她没声张,只当是混乱中被谁误拿了,想着或许哪天就会被还回来。
却万万没想到,它会以这种方式出现。
年会主持人举着手表,笑容满面地介绍:
“三等奖是一块女士腕表,由我们公司员工自愿捐赠,据说是无主物。现在现场拍卖,所得款项将全部捐入陆氏关怀基金。”
全场响起礼貌的掌声。
程以珊死死盯着大屏幕上的特写,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,连呼吸都带着疼。
“起拍价五百元,有没有人出价?”
台下安静了几秒。
“一千。”
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。
程以珊猛地转头,看见魏芊宁举着号码牌,嘴角噙着淡淡的笑:
“这款表挺有年代感的,我喜欢。”
台下立刻响起一阵哄笑。
“魏小姐真有眼光。”
“跟陆总一样,都喜欢有故事的老物件啊。”
这些调侃像针一样扎进程以珊的耳朵里。
她握着酒杯的手指泛白,指节因为用力而隐隐发颤。
“一千五。”
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,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“两千。”
魏芊宁几乎没有犹豫,立刻加价。
“三千。”
“五千。”
魏芊宁的声音始终平稳,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,仿佛只是在玩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。
程以珊却觉得,她每一次加价,都像是在扇自己的耳光。
“六千。”
她咬着牙报出数字,会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。
主持人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,干咳一声:
“六千一次,六千两次......”
“七千。”
魏芊宁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程以珊看着她那张看似无辜的脸,忽然明白了。
她根本不是想要这块表,她就是想逼自己失态,想让自己在所有人面前难堪。
“一万。”
程以珊几乎是吼出来的,声音在安静的会场里格外刺耳。
全场瞬间哗然。
没人再笑了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,有惊讶,有同情,还有看好戏的。
主持人愣了一下,随即干脆利落地敲了槌:
“一万一次、一万两次、一万三次,成交!”
程以珊走上台,从主持人手里接过那块手表。
表链被擦得锃亮,却还是掩不住岁月的痕迹。
她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时,抑制不住地发抖。
“包起来。”
她哑着嗓子说,没看任何人。
工作人员连忙找来了礼盒。
她拿着盒子走下台,刚回到座位,就听见旁边有人压低了声音议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