陶瓷碎片迸溅到江攸宁的裤腿上、小羊皮鞋上,留下一道白色的割痕。
她突然产生一种诡异的失重感,从心脏蔓延至全身,仿佛那道痕迹是割在她心上。
失语片刻,她看见了血,是从裴砚脚腕流下来的。
“阿砚。”她下意识上前拉住他的胳膊,“你受伤了。”
这时江谦抽了几口气。
江攸宁抿了抿唇,松开手对裴砚快速交代:“你坐会儿,我给小谦包扎完就来给你处理伤口。”
裴砚扯了扯唇,大步走出办公室,没有回头。
傍晚,裴砚拿出手机,就看见了江谦的朋友圈。
蓝天大海,巨型油轮。
满脸笑意的员工们拉着红色横幅,上面写着“到此一游,感谢江总”。
船头,江攸宁和江谦抱在一起拍下合照。
两人俱是开怀笑意。
江谦刚当老板,显然江攸宁是陪着他带领员工旅游团建去了,帮他立威信揽民心。
裴砚想起自己单打独斗那几年,江攸宁陪他熬夜修改过项目资料,跟他讨论过客流渠道......
可每次都是他找她,她从来没有主动为他考虑过什么。
也没有陪他参加过员工活动,哪怕他要求她去。
她不喜欢社交,裴砚就不勉强。
那时候,他觉得她已经做得足够好了。
可是爱意一经对比,是如此多寡分明。
整整一周,江谦的朋友圈持续更新着旅游照。
还专门给他发了几张,红色玫瑰、两只靠在一起的手腕戴着情侣款手链。
「姐夫,这家情侣餐厅菜品不错,接吻挑战送的手链也很好看。推荐你和姐姐下次来吃!」
裴砚握紧手机,忍得心脏窒息难受。
手指点了几次,才终于成功录屏,存下了证据。
团建结束回国那天,江谦来找他,一脸隐忍和屈辱。
“姐夫,我才出去一周,合作商怎么就都停止合作了?还议论我跟姐有不伦关系。
“这也是你的公司,你讨厌我也不能毁了公司啊。你要是真的心里有气,我现在就把公司让给你。”
被平白诬陷,裴砚却不想和他争辩。
他一字一句道:
“公司是你的,出了事别来找我。”
江谦却直接往地下一跪。
“姐夫,你要是还在生我的气,那我就一直跪在这里好了。可你就算生我的气,也不能影响姐姐的公司上市啊。”
裴砚还没来得及说话,骤然被一股力气撞开,脑袋磕在门框上,鲜红的血迹瞬间淌下脸颊。
他看见江攸宁满脸心疼的把江谦扶起来。
“小谦的膝盖做过手术,不能跪不能受凉。又刁难他,你就这么容不得人吗!”
裴砚的眼眶瞬间发烫,溃烂的伤口仿佛又被捅进去一刀,鲜血淋漓。
她记得江谦的膝盖金贵。
那他的公司呢?他的儿子呢?
她统统不记得。
裴砚怒道:“是不是我刁难,你拿着证据再来跟我叫唤!”
随即拍上了大门。
隔天他去幼儿园接儿子,却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男青年强行抱着睿睿离开。
裴砚冲上前跟他们争抢,被他们合力殴打在地,几乎失去意识。
拼着最后一口气,他报了警,又给江攸宁打去电话。
一个,两个,三个......
直到第二十个,电话接通,却是江谦慢悠悠的声音:“姐姐在洗澡。”
裴砚怒极攻心,彻底晕了过去。
再睁眼,是在病房。
眼前是江攸宁焦急的脸。
裴砚道:“儿子——”
江攸宁打断他,语气急促:
“接睿睿的是小谦的朋友,我准许的。他们不认识你,以为你抢孩子才会动手。
“你赶紧跟警方解释一下情况,小谦也被带进警局问话了。他对警局有阴影,呆在那会很难受......”
她说着就扶裴砚起来,听见他痛嘶的声音,才回神放轻了动作。
裴砚苦笑一声,还以为她是在担忧他的身体,原来只是担心江谦受苦。
“我要见睿睿。”
“你立刻跟警方撤诉,我就带他来。”
裴砚笑了。
原来在极度失望的时候,人是能笑出来的。
“你不问问我骨折了几处,不问问我有多疼,也不问问我口不口渴?”
江攸宁把水递到嘴边,安慰道:“我给你请了最好的专家,你会没事的。”
裴砚又笑了,给警方做了解释。
十几分钟后,江谦带着睿睿过来了。
孩子怏怏的,一看见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裴砚,就流下了眼泪。
“他们给我戴了耳机,我没听见你的声音。对不起,爸爸,你是不是很疼啊?我给你吹吹。”
裴砚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。
孩子都能看出来他不舒服,可江攸宁却没有关心他一句。
瞥见江谦走近,他下意识把睿睿往身边牵了牵,拉出距离。
江谦似笑非笑,看了眼在外面接电话的江攸宁,凑近裴砚压低声音道。
“我给睿睿送了点礼物,你猜猜是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