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买了。”
这三个字,没有犹豫,没有试探。
只有不容置喙的宣告。
仿佛我拍卖的不是虚无缥缈的后半生,而是一件他早已看中的,势在必得的商品。
那一刻,我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,整个人虚脱般地靠在冰冷的墙上。
成了。
我的地狱拍卖会,有了最终的赢家。
是季凉川最恐惧,也最意想不到的人。
挂断电话,我踉跄着回到病房,护士长已经在门口等我。
她看到我苍白的脸,眼中闪过一丝不屑,大概以为我被拒绝了。
她没说什么,只是警告我忘掉今晚的事。
我躺回床上,闭上眼睛。
电视里季凉川和苏青青幸福的笑脸,精神病院里非人的折磨,还有季九爷那三个字,在我脑中交替上演。
我没有睡,只是静静地等待。
等待我的买家,来领取他的“商品”。
这一等,就是整整七天。
七天里,风平浪静,仿佛那晚的三个电话,只是我精神错乱下的一场幻觉。
沈钰没有消息。
陆风也没有消息。
季九爷,同样杳无音信。
护士长看我的眼神,越来越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。
就连我自己,也开始怀疑。
是不是我高估了自己这条烂命的价值?
是不是在那位九爷眼中,我根本不值一提?
就在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,转机,降临了。
那天早上,整座“静安”精神病院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。
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院长,那个靠着折磨病人敛财的恶魔,此刻正像条哈巴狗一样,满头大汗地站在我的病房门口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他的身后,站着一排排穿着黑色西装、神情冷峻的男人。
他们将整条走廊堵得水泄不通。
那阵仗,像是要踏平这里。
平日里对我颐指气使的护士长,此刻正跪在地上,抖如筛糠,脸色比死人还难看。
她终于知道,那晚我打的电话,通向的是何等存在。
一个身穿高级定制西装,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,走到我的病床前,微微躬身,态度恭敬得体。
“江小姐,让您久等了。我叫林助理,奉九爷之命,前来接您。”
他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楼层。
院长“噗通”一声也跪了下来,颤抖着说:“误会……都是误会……我们不知道江小姐是九爷的人……”
林助理看都没看他一眼,只是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。
“九爷说,他不喜欢这里的环境。”
林助理微笑着对我说,那笑容却让院长的脸色瞬间惨白。
“所以,他把这里买下来了。”
“至于这里的人该怎么处理,您说了算。”
我缓缓从床上坐起,目光越过林助理,看向跪在地上的院长和护士长。
他们曾经是我的噩梦。
我看着护士长,她正用一种哀求的眼神望着我,身体抖得几乎要散架。
我记得她灌我药时的狠毒。
我记得她用警棍抽打我时的狰狞。
我记得她说我是“没人要的疯子”时的嘲讽。
我慢慢地、慢慢地,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。
然后,我用最温柔的声音,对林助理说:“我听说,这里的治疗手段很有特色,也该让一些人亲身体验一下了。”
“让他们好好‘疗养’,别怠慢了。”
护士长的眼中瞬间被巨大的恐惧所吞噬,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,随即瘫软在地。
我没有再看她一眼,在林助理的引领下,一步步走出了这个囚禁我数月的牢笼。
阳光刺眼,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。
医院门口,停着一辆黑色的、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幻影。
车身线条流畅而霸气,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。
林助理为我拉开车门。
车内,光线略显昏暗。
一个男人静静地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。
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手工西装,膝上盖着一条质地精良的羊绒毯。
他侧对着我,正在看一份文件,鼻梁高挺,下颌线分明。
听到动静,他缓缓转过头。
那是一张怎样惊心动魄的脸。
五官深邃,俊美到了极致,却又因为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清冷与疏离,而显得极具压迫感。
最令人难忘的,是他的眼睛。
那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,深不见底,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。
他就是季九爷,季尘渊。
他看着我,目光平静地在我苍白的脸和单薄的病号服上扫过。
没有怜悯。
没有同情。
只有一种审视货物的淡漠。
“上车,江晚。”
他开口,声音和电话里一样,低沉而富有磁性。
“游戏,开始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