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中，母亲总是忙碌的，腰板挺直，眼神里带着农村妇女特有的坚韧和对自己孩子的无限包容可如今，她却如此脆弱地躺在这里，生命悬于一线他无法进入探视，只能通过护士了解情况，或者像现在这样，隔着玻璃远远看着内心的焦灼和无力感，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白天，姐姐陈静回去短暂休息了一下，顺便给陈默带了点简单的吃食和换洗衣物。...
瑞丰商贸的周年庆典，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宴会厅里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。
水晶吊灯折射出炫目的光，洒在衣香鬓影的宾客身上，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香水混合的浮华气息。
陈默站在角落的阴影里，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却掩不住他眉宇间的疲惫与疏离。
作为公司实际上的操盘手，这种场合他本该是绝对的主角，但此刻，他却像一个误入繁华的旁观者。
台上，岳父沈宏业满面红光，正慷慨激昂地发表着致辞。
他话音一转，语气变得格外热络：“诸位，瑞丰能有今天的规模，离不开在座每一位的支持，更离不开新鲜血液的注入！今天，我要特别感谢一位年轻人，贾仁毅先生！他为我们瑞丰带来了至关重要的新渠道资源，这份年度渠道拓展方案，堪称神来之笔！”聚光灯瞬间打在一个穿着骚包亮蓝色西装、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年轻男人身上——正是贾仁毅。
他站起身来，故作谦逊地。
...
重新踏入宴会厅，那暖融的空气、悠扬的音乐和鼎沸的人声，像一层油腻的薄膜裹住了陈默。
他身上半湿的西装带来黏腻的寒意，与周遭的喜庆氛围格格不入。
胃部的疼痛依旧隐隐作祟，但更深的，是胸口那片被冰雨浇透后留下的、空洞的冷。
他脸上没什么表情，目光平静地扫过人群，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正与几位太太谈笑风生的身影——沈曼琳。
她似乎已经迅速从停车场的狼狈中调整过来，脸上补了妆，笑容依旧明媚，仿佛刚才在雨中气急败坏、与别的男人搂抱在一起的不是她。
只是，当她的视线与陈默隔空相撞时，那笑容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，眼神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心虚和慌乱，但很快又被强装的镇定压下。
陈默没有走过去，他只是站在原地，用那种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眼神看着她。
那目光像无形的针，刺得沈曼琳坐立难安。
她匆匆结束了与太太们的闲聊，端着一杯香槟。
...
宴会终于在一片虚伪的繁华和陈默冰封的心境中散场。
他没有等沈曼琳，独自一人回到了那栋曾经被称为“家”，如今却只剩下冰冷和背叛感的别墅。
客厅里还残留着沈曼琳常用的那款昂贵香水的味道，此刻闻起来却格外刺鼻。
他没有开灯，径直走到二楼的客房——从停车场那晚之后，他便主动搬出了主卧。
黑暗中，他脱下那身沾染了酒气和雨水泥土气息的西装，随手扔在椅背上。
胃部的隐痛依旧持续着，但比这更难受的，是心头那块仿佛被生生挖空的钝痛。
沈曼琳和贾仁毅在车内纠缠的画面，以及她事后那番苍白无耻的狡辩，如同循环播放的电影片段，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。
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，闭上眼睛，试图将这些影像驱散，却只觉得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，几乎要将淹没。
就在这时，刺耳的***划破了夜的寂静，也打断了他混乱的思绪。
他拿起手机，屏幕上跳跃着“。
...
冰冷的忙音和岳母那淬毒般的语音***，如同两把钝刀，在陈默的心头反复切割。
他维持着蹲踞的姿势，在客房的昏暗光线下，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。
母亲的病容、姐姐无助的哭泣、沈曼琳刻薄的嘴脸、赵金珠恶毒的诅咒……种种画面交织翻涌，几乎要将他吞噬。
胃部的疼痛在此刻变得微不足道，一种更深沉的、源于背叛和绝望的剧痛，弥漫全身。
不行，不能倒下！他猛地抬起头，眼中布满血丝，却燃起一丝顽强的火焰。
母亲还在医院等着救命钱，他必须振作起来！他首先强迫自己冷静，开始翻找通讯录。
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商业伙伴，此刻他却难以启齿。
深夜开口借如此巨款，关系没到那份上，而且，他陈默也有他的骄傲。
他尝试着拨通了一两个自认为关系尚可的朋友的电话，不是无人接听，便是委婉表示手头不便。
世态炎凉，在这一刻显得如此真实而刺骨。
不能再犹。
...
抢救室门上的红灯，像一只焦灼的眼睛，在昏暗的走廊里亮了一整夜。
陈默和陈静姐弟二人，如同两尊失去灵魂的塑像，守在门外，任凭时间在焦虑和祈祷中缓慢流淌。
每一次门扉的轻微响动，都能让他们的心脏骤然提起，直到确认并非医生出来，才又缓缓落下，周而复始。
后半夜，手术终于结束。
医生疲惫地走出来，告知手术还算顺利，但母亲王桂芳因年事已高，出血位置又比较险要，尚未脱离危险期，需要直接送入重症监护室观察。
悬着的心，依旧未能完全放下。
陈默让身心俱疲的姐姐先在旁边的家属休息区歪一会儿，自己则强打精神，办理好母亲转入ICU的各种手续。
当一切暂时安定下来，窗外已经透出了熹微的晨光。
母亲躺在ICU的病床上，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，监护仪器发出规律而冰冷的滴滴声。
陈默隔着巨大的玻璃窗，久久凝视着母亲那张苍白浮肿、毫无生。
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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